我爱看人物传记,也会给饼饼读一些传记类的绘本。
前两天,我给她读了一个法国数学家,索菲·热尔曼的故事。每次读这种女性人物的传记,我都会感慨,我们真的生在了一个对女性最友好的时代。女性在这个地球上被看见,被平视,诉求被在乎,人格被尊重,也就是近一百来年的事。看看一两百年前,女性在男性意识形态主导下的生存困境,就知道今天的我们都是上天的宠儿。19岁的索菲很想上大学,但在那个年代,没有哪个教授愿意接纳一个女学生。
我说因为在那时候,大家觉得女人的职责就是做一个好妻子和好妈妈。索菲为了学习数学,偷偷拿到了大学讲义,并邮寄作业给著名数学家拉格朗日教授。署名时候,她用了一个男生的名字,“勒布朗先生”。后来,她用这个男性笔名,给全世界最杰出的数学家之一高斯写信,还收到了他的回信。而当高斯发现,“勒布朗先生”其实是女性,他就不再回信了。
饼饼疑惑地看着我,妈妈,你读的这些是真的吗?这是真的发生过的故事吗?
我说这是真的,而且并不是一个多么古早的事,就发生在近代。在那个年代,大家没法接受一个女性可以研究学术,也不相信一个女人会有聪慧的头脑。那时候很多女性写书,也会用一个男性化名,因为没有出版商愿意出女性的作品。我找不到gemein合适的中文翻译,大概是可恶,无耻,令人厌恶之类的意思。
我非常理解她的激动和愤恨。
我记得年轻时候读《简·爱》,读《呼啸山庄》,得知这些书的作者勃朗特姐妹,为了让自己的书可以顺利出版,不得不用男性化名,我的内心也像是有一万只草泥马奔腾而过,重来,我的内心也是五味杂陈,翻江倒海。我说确实很不公平,不过你知道吗,咱们觉得“不公平”,是因为咱们生在了好时代。生在两百年前的人们,认为一个女孩成为数学家、一个女性成为大文豪,这才叫“不公平”。今天没有人会因为对方是女性,就拒绝跟她讨论学术,但高斯这样杰出的数学家,在当时就是这么做的。是因为他的格局比咱们都小,他的思想觉悟比咱们都落后,他的脑子比咱们都转不过弯儿吗?
我跟饼饼说,今天女性的社会地位,是好几代女性努力争取来的结果。
尽管社会上依然存在一些性别上的不公平,但这已经是对女性最友好的一个时代了。我们带饼饼去过不少欧洲国家玩,她观察发现了一个关于厕所的奇怪现象。▼ 巴塞罗那沙滩旁的一个厕所
有一次她实在憋不住了,队友趁没人带着她去了男厕所。两人从男厕出来,我前面还排着十几个人,于是她跑过来陪我排队。我刚才进去看了,男厕所里有两个马桶,和四个尿尿的地方(小便池)。她恨铁不成钢地看着我说,女生上大号小号都要用马桶,这里排队的所有人,都在等这两个马桶!而男生上小号可以用小便池,上大号才用马桶,所以他们有六个可以上厕所的位置!结果就是男厕所不用排队,里面两个马桶都空着没人用,而女生要憋很长时间才能上厕所。所以男女厕所马桶一样多不公平,应该给女厕所更多马桶!小孩子能看到的不公、能理解的逻辑,这个社会似乎选择性看不到、不理解。男厕所半空,而女厕所人满为患,这是全世界景点普遍存在的问题。
也许是负责设计景区的是男性,他们看不到女厕所门口的窘境。也许有人看到了,但无能为力,因为扩建女厕所面积增加马桶数量,并不能给景区创造额外收益。又或是因为这件事太小了,有太多比憋尿更重要的事需要去关注,大家觉得不值一提,无病呻吟。类似的“小事”还有妇科检查的鸭嘴钳,医疗技术高度发展的今天,钳子还是那个冰冷的钳子,没有人关心它给女性们带来了什么样的心理阴影。然而由于这“只是”女性的痛,而不是全人类的痛,所以让社会看到并不容易。饼饼继续问我,现在除了“厕所不公”,现在还有什么不公?
我说比如收入,一样岗位上做一样的工作,女性的平均收入不如男性高。德国有统计表明,即便女性拥有与男性相同的工作和经验,基本薪资也往往比男性低,教育工作者低6%,办公室文员低10%,销售经理低18%。饼饼往后面枕头上使劲儿一躺,愤愤不平地说,当女生太不公平!我说不过呢,虽然还有不平等,但大家已经在努力促进平等的过程中了。我相信再过二十年,等你长大了,社会又会比现在往前一大步,这些不公平也许都会逐渐减少消除。生活在今天这个时代,我们真的没啥可抱怨的,应该珍惜。最好的珍惜方式就是,勇于说出你的诉求,表达你的不满。如果你觉得被不公平对待了,你有不满意的地方,大声说出来,勇敢表达出来你的想法。一两百年前的女性面对不公待遇,她们是没有机会说出来的,就算说出来也没有人会听。这个时代允许每个人表达自己的想法,千万不要觉得,我说这些是不是太多事儿了,会不会显得太女权主义了。如果没有那些”多事儿“的女权先驱去奋力争取,也不会有我们今天女性的地位。社会上的每一点进步,都是因为有人不甘于忍,他们指出不公,讨论不公,才有可能整顿不公。妈妈上学的时候,很多人会说,女孩数学不好很正常,女孩不适合做工科技术类的东西。很多女孩从小受到这样那样的暗示,还没尝试,她就告诉自己我不行,作为女孩我不能做这个不适合做那个,那么她的人生就少了很多可能性。生今天这个时代,你完全可以不理那些短见之人的偏见。你可以成为一切你想成为的人,过你想过的生活,这样才不枉费了这个好时代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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